全球电子芯片供应去年底开始出现严重短缺，让汽车、通讯、家电等制造业倍受打击，对各国经济复苏构成严重威胁。新研究显示，除新冠病毒大流行外，美中科技争端导致很多中国公司近年大量囤积芯片，也是造成全球芯片短缺的重要原因。
德国智库“新责任基金会”（StiftungNeueVerantwortung）上周研究报告说，扰乱全球芯片供应链最重要因素是，COVID-19后半导体价值链对芯片需求猛增及美中技术竞争。报告说，美国2019年对华为实施出口禁令时，“一些中国公司因担心面临类似华为的困境，开始囤积芯片”。
中国虽为世界第一大制造业强国，很多高科技领域也足以匹敌美国，但芯片领域仍严重依赖进口。中国是全球最大半导体消费市场，尤其上游原材料和设备自给率很低，主要依赖进口，半导体甚至超过原油，是中国最大进口商品。
中国芯片进口大部分用于组装智能手机、笔电等设备，然后再出口到国际市场。报告说中国高度依赖外国芯片，为了不受美国可能不断扩大技术禁令影响，中国公司开始囤积芯片，却导致需求激增。报告作者之一、新责任基金会的高级研究员克莱恩汉斯（Jan-Peter Kleinhans）说，疫情使个人电脑、平板电脑和网络摄影机等在家工作技术的需求飙升，造成芯片紧缺，这是另一方面。“2019年出口限制看，虽只对华为，但也越来越扩及其他半导体公司，如方正微电子有限公司或双威集团等。可理解成中国半导体公司或用户、半导体客户开始担心会成为下一个出口限制对象。所以那扇门关上前，想先囤积大量半导体库存。”
恐慌性增加库存
美国商务部2019年5月把华为及70家关联企业列入“实体清单”，规定如果没有美国-批准，华为无法向美国企业购买芯片等元件。美国又在次年5月加码，切断华为与非美国供应商的联系。对华为而言，从手机到5G基地台等众多产品无不仰赖芯片，没有芯片直接危及企业生存。
华为虽然从未透露去年到底囤积多少芯片，但华为轮值董事长徐直军4月透露，华为在美国严厉限制下仍能解决芯片需求，主要就是华为库存。中国半导体业协会的文章说，徐直军在华为全球分析师大会说，“我们希望有芯片企业为华为制造芯片时，库存消耗可衔接，我们就没问题了。”
美国对华为的制裁让其他中国企业颇感忧虑，担心自己面临同样命运。徐直军某次演讲说，美国对华为的制裁，让中国企业开始恐慌性补库存。华为官网影片显示，徐直军说有些企业库存“由原来零库存到3个月、半年，甚至越来越长备货周期，因他们认为备货策略可应付不确定性。”
中国海关数据显示，中国2018年时进口4,175亿个积体电路芯片。到2019年，进口量大增275亿个，达4,451亿颗，去年更再增20%，多达984亿颗，让全年进口达创纪录的5,435亿颗，进口总额3,500亿美元，达历史最高水准。
进入2021年以来，不同统计数字的与上季对比显示，中国芯片进口量仍大幅增长。第一季、上半年和1~9月芯片进口分别都比去年同期增长33.6%、29%和23.7%。前三季进口量分别为1,552、1,571和1,660亿颗。若以1~10月计算，今年前10个月的进口量比去年同期大增20%。
尽管中国大量囤积，但“缺芯片”负面影响连中国也不能幸免，中国汽车业受害尤为严重。中国汽车工业协会说，中国6月汽车销量与上季相比下降12.6%，而芯片供应紧张认为是导致此现象的根本原因。中国监管部门8月官网公告誓言要“严厉查处囤积居奇、哄抬价格、串通涨价等违法行为”，并在9月对三家汽车芯片经销企业哄抬价格行为行政处罚。中国市场监管总局称，有个别不法商贩、游资集团“恶意抢购、囤积居奇、哄抬价格，严重扰乱市场秩序”。
“一定有人在囤积芯片”
罕见的全球芯片荒似乎仍在蔓延，最新数据显示，全球半导体销售额和出货量最近几个月没有减少，甚至上升，意味至少眼前面临的芯片短缺危机或许并不全因芯片销售额和出货量下降。
美国半导体协会（Semiconductor Industry Association，SIA）11月初称，2021年第三季全球半导体销售额总计1,448亿美元，比2020年第三季增长高达27.6%，比今年第二季也增长7.4%。该季半导体出货量超过市场史上其他季。
台湾半导体代工企业台积电董事长刘德音最近说，疫情大流行引起的经济衰退促使汽车制造商过早削减芯片订单，但由于担心卷入美中贸易和技术争端的公司囤积芯片，因此局势很快反弹。接受美国《时代杂志》（Time）访问时说，更多芯片送到工厂，但没有进入产品，“这意味一定有人在供应链某处囤积芯片”。
为了提供芯片供应链透明度、了解和量化瓶颈究竟何在，美国商务部9月请求全球主要半导体制造商及客户，以自愿“填写问卷”的方式提交“资讯请求书”（Request for Information），提供芯片销售数据，以提高供应链透明度，回复截止日期为11月8日。资讯包括公司生产的任何积体电路类型及2019、2020和2021年实际年销售额或估计年销售额，过去三年公司订单出货比及每个产品最大前三名客户名单。
目前还不清楚台积电等芯片制造商透露多少声称要保护的用户资讯，但美国商务部希望拿到的资讯，认为无疑有助美国进一步了解中国的半导体需求。
美国近年推出一系列政策，限制出口货物给中国高科技产品用，但批评人士指出，一些政策也带来负面效果。夏威夷东西中心资深研究员饶义（Denny Roy）说，芯片短缺危机就是例子之一，说明美国脱钩应是所谓的“巧脱钩”。他对《美国之音》说，允许两国经贸关系完全不受约束、不顾国家安全利益不负责任。然而某些情况下，盲目脱钩也会造成意外后果，“美国政策是要透过有针对性的脱钩、深思熟虑并必要调整找到平衡”。
（本文由 美国之音 授权转载；首图来源：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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